冷掉的荞麦面还是荞麦面

【磁石】幸せの虹

樱井老师和他的学生二宫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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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的二宫和也有个小小的烦恼。

那就是，他喜欢教国文的樱井老师，并且打算在毕业之前告白。

 

该怎么办才好呢…

一阵上课铃打断了托着腮的二宫君的思绪，他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抬起眼目送樱井老师走到讲台前——

「大家早上好，在开始上课之前有件事情要说。」

放下手中的课本，穿着深蓝格子西装的樱井老师认真地看着他的学生们。

「我们预定两周后填写毕业生进路表格，希望大家这几天能够针对这件事好好考虑一下。并不是说大学就是唯一的出路，我只是希望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够认真对待你们的人生，」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如果有什么迷茫的地方的话，我认为问问父母和老师的意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会一直在办公室等着大家的。那么我们开始上课…」

 

——

 

樱井翔，名门私立大学经济学部出身，刚刚毕业就违背了父母希望他能够继续进学的意愿，向当地的一所高中投了简历，目前是入职第二年，担任3年C组的国文教师兼班导。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樱井老师只是个刚毕业的新人教师而已，然而很快樱井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师。比如那一年，C组一度想退学的大野君在樱井老师的劝导下回学校上课了。

 

二宫和也清楚地记得，高二那年开学的第一天，也是樱井老师作为C组班导入职的第一天。

那天一大早，同班的大野同学破天荒地来学校报到。

大野智的座位其实一直都在二宫和也一偏头就能看到的位置，但是两人却并不是很熟。或者说，性格稍微有点内向的棒球少年二宫君和除了棒球部之外的所有人都不是很熟，性格稍微有点阴暗的回家部少年大野君和整个学校的人都不是很熟。

 

那天的大野君，上课时安定地摸鱼画画，好像只要过完这一天高中生活就能结束了一样。

别的老师都对此见怪不怪，只顾在讲台前完成自己的教学任务。唯独新来的樱井老师上着课突然停下了，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走到大野面前，仔细地看着他书桌上的那张画了一半的画，沉默了半晌——「画得真好，你很有天赋啊。」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欣赏的语气。

大野这时才终于停下手中的画笔，抬起头不解地看向樱井老师。

「大野君，有没有已经画完的得意作？」

全班同学看着大野智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画册，没有犹豫地拿出最上面的一枚——用炭色铅笔速写的黑白彩虹。

「谢谢你，大野君，」樱井老师双手接过那幅画，重新走到讲台前，小心翼翼地把画作用磁石贴到了黑板上，「我们今天改上作文课，我希望大家以这幅画着手，写一篇500字的小论文。」

 

所有人都很惊讶，二宫同学也是其中一员，他看着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大野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然后从画册里抽出一张白纸，开始写小论文。全班同学也都拿出纸，开始写些什么。

二宫愣了愣，抬起头只看到讲台前樱井老师清澈的眼睛，夏后的阳光映在他的溜肩上，干净纯粹，他觉得这个人在发光。

 

然后名为二宫和也的小小少年终于拿起笔，给他的小论文起了个题目——「幸せの虹（幸福的彩虹）」。

 

这篇小论文课后在全班作为范例还被樱井老师朗读过，自己具体写了什么内容说实话二宫已经记不清了，他现在只记得其中的一句话，「艺术是没有什么对错的，青春也是」。

因为这句话樱井老师很喜欢。

 

后来二宫和也跟大野智渐渐混熟了才知道，其实那天大野是来退学的。他家是当地有名的黑道世家，几乎整个家族的人都在期待着他高校中退继承家业的那一天，画画的爱好和梦想本来也会在那一天结束。

而那幅画作的真实含义，是可望不可即的梦想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改变这一切的，是樱井老师。

而见证了这一切的二宫君，打那以后就成为了樱井老师的迷弟，国文也成了他的得意科目。

 

——

 

这天课文讲到一半，樱井老师突然陷入了沉思，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没有梦想的人，只为了眼前的事而计算的人，那种人我们怎么称呼他们？」

全班同学沉默着，直到一个小尖嗓的出现。

「穷——人——」

这位叫二宫和也的同学，再一次成功地吸引了樱井老师的注意。

「哈哈哈我觉得是凡人，不过这本来就没有个固定的答案也说不定。二宫君，谢谢你。」

讲台上的樱井老师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笑得像个吃到松果的仓鼠，讲台下的二宫同学呆呆地望着他傻笑。

 

走神的二宫君突然想起樱井老师曾经跟他们说过无数次的想要环游世界的梦想，还有每次提起这件事时向往和期待的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二宫和也觉得自己现在只要看着樱井翔这个人，只要想着这个人的事，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酸涩起来。

这或许就是恋爱小说里面被他嗤之以鼻的那句，「痛いほど好き（喜欢到痛的程度）」吧。

 

这一天，名为二宫和也的小小少年突然想明白了不少事。

那天天很蓝，阳光很好，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味道。

 

——

 

不论小小少年多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他能多看樱井老师一些日子，终于还是来到了毕业典礼的这一天。

 

什么光阴似箭，什么岁月如梭，什么白驹过隙…二宫和也现在只觉得那些能用语言表达的东西都是昏话，他只是觉得，他才刚遇到樱井翔这个人，他还没有跟他说过几句话，然后现在，就要和他离别了。

以至于在那以后的无数个日子里回想起来那天的时候，都让他有种顶风飙泪的冲动。

 

毕业典礼的那一天，班长松本君和饲育委员相叶君一大清早就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搞得所有人鼻子都有点酸酸的。眼眶红红的樱井老师微微笑着，忙着和每个同学合影。

终于轮到二宫同学的时候，他直直地望着樱井老师的眼睛说，「我想要樱井老师的第二颗纽扣。」

「嗯？」

「因为和人家打赌了，老师就给我嘛。」

看着二宫同学那一脸明明就要哭出来却还要装作故意耍赖的表情，樱井老师笑了，扯下白衬衣第二颗扣子，「给。」

 

然而二宫和也终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在这一天和樱井翔告白。

他连和这个人告别的勇气都没有，或者说，他其实连站到这个人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他只是一直握着那颗纽扣，和大野相叶松润哭着笑着，听着溢满校园的快门声。

这应该就是对高中生活最后的记忆了吧，他想。

人们留住照片是为了纪念，因为不纪念就会忘掉。可如果真的可以忘掉的话，他真的好想问问那个掌管记忆的神明，他究竟要怎样，才能忘掉樱井老师呢？

 

——

 

两年后的成人礼上，四个人再度聚首。

二宫和也在樱井老师曾经的大学读书，还当上了棒球社的社长，大野智进入当地的名门美大继续艺术生涯，正在忙着准备年末个展的作品，相叶雅纪进军演艺圈，被德高望重的艺人看中，现在作为著名动物番组的固定主持人活跃着，而松本润则继承了家里的公司，成了年轻有为帅气多金的社长。

当初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成长的少年们，终于成为立派的大人。

 

也不知是谁提议的，四个人把樱井老师叫出来一起吃了顿饭。

席间的樱井老师笑得比谁都要开心。

 

——

 

「二宫君，你等等。」

回去的路上，在其他三个人都打车回家之后，樱井翔叫住了正要跟他道别的二宫和也，从包里拿出了一张什么纸，递到二宫面前。

在姓名那一栏写着二宫和也的那份毕业生进路表格的背面赫然写着——

「志愿：和樱井老师环游世界。

其实青春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真正错了的，是停止追求的内心。

教给我这些的，是樱井老师。

我喜欢樱井老师。

我想和樱井老师在一起。

以上。」

 

二宫和也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他还是那个托着腮坐在教室里的小小少年，看着眼前的表格，叹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翻到纸的背面。而用铅笔轻轻写下的这段文字，他以为是他学生时代注定无疾而终的单恋。

二宫和也低着头，没有说话。

樱井翔却突然笑了，像个吃到松果的仓鼠。

「我想说的是，如果现在你的想法还没改变的话，那等你大学毕业了，我们就出发吧。」

 

看着眼前这个人，二宫眼前一模糊，不知怎的突然就哭了。

这感觉就像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然后你突然被叫醒，被告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就像两年来一直躺在你外套口袋里的那枚纽扣一样真实。

他觉得自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

 

有个非常有名的，叫做「幸せの虹」的博客，你知道吗？

对对，就是关于旅行的那个。

照片上总是有一个帅气的溜肩小伙和一个勾着嘴角的小小少年的那个。

如果你仔细看，还会发现那个稍微矮一点的少年脖子上挂着个扣子。

 

什么？你问他们最后怎样了？

我只能告诉你，他们几乎逛遍了世界上所有的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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